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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8章 驟變難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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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惦記著錢寧前一晚話未說完, 邵良宸次日一早便稍作易容, 出了院子想去找他問問,去到房門外,才發現屋裏沒人。看來人家是又出去接著忙活去了。

邵良宸朝何錦丁廣等人的住所方向望了望, 心底很有些焦躁。因為錢寧就住在他們緊跟前,他才敢出來找他, 雖然何錦他們的住處也只有百餘步的距離,他卻不敢扔下何菁自己在屋裏過去探看。

他平日最擅長的這些本事毫無施展的餘地, 又是總覺得人家正在背地裏搞鬼卻又沒機會探知, 實在是很堵心。

何菁昨晚上玩成人游戲玩得有點脫,不但睡了個懶覺,起身時還覺得渾身酸軟, 送早飯的人何時來何時走的她都沒發覺。沒辦法, 夫妻倆無所事事單獨相對,也就這點樂趣可消遣。

起來後沒見到邵良宸, 待洗漱完畢, 何菁咬著一個芝麻紅糖的火燒走出屋子,也沒見到庭院裏有人。隱約聽見屋後好像有著聲響,何菁吃著火燒轉過正屋,看見邵良宸正蹲在後院墻根下、手裏拿著把單刀,吭哧吭哧地刨坑。

為不惹人註意, 邵良宸平日的武器只有一把短匕,那把單刀是朱臺漣留給他防身用的。這會兒邵良宸已經貼著墻根刨了一個淺坑出來,正試著將單刀刀鋒插入磚墻的地基磚縫去翹磚塊, 很快成功翹了一塊磚下來,臉上不由得露出欣喜。

何菁來到跟前,探身看著他問:“你想養只狗是怎地?”怎麽看他都是在刨狗洞。

邵良宸被自己鼓搗出的聲響充耳,完全沒察覺她來到身後,被她這話嚇了個激靈,回身看她一眼,舒了口氣道:“真險一險被你嚇尿了!”

何菁嚼著火燒差點笑噴了,原來古人也會“嚇尿了”,這倒也不稀奇,自然生理反應嘛。

邵良宸一邊試著繼續拆地基上的磚,一邊為她解釋:“我是因為昨晚見到錢寧的情形受了啟發,錢寧被咱們堵在屋裏就無處遁逃,那萬一哪天咱們也被堵在屋裏了怎辦?現今形勢詭譎,不可不多作防範。待會兒我把屋裏後窗上糊的紙拆了,真出了變故,你就可以從後窗逃走,再順著這裏鉆出去。我細細看了,外面灌木茂密,不易被人發現。只要你能平安逃得出,我就好說。”

何菁覺得他完全是神經過敏,啼笑皆非道:“你真覺得有二哥坐鎮安化,還有人會來這裏圍捕咱們?他們腦袋燒壞了吧?當然,真要等到楊英帶兵打進來了就難說了,可真到那時候,我鉆出這個洞就跑得了嗎?不如你挖個地道,一直通到安化城外去吧。”

邵良宸翻了她一眼:“有備無患,有備無患懂不懂!現在外面形勢我無可掌控,只能盡量做些周全準備。”

“懂,我懂。不過也不急這一時,看你都累出汗來了,先歇歇唄。這會兒太陽這麽大,應該沒人會頂著大太陽來尋咱們的晦氣吧?”何菁甜膩膩地說著,貼到他身側,拿衣袖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。

邵良宸湊近聞了聞她嘴上殘留的甜香味:“嗯,今天的甜燒餅好像很好吃,快給我來一口。”說完就“嗷嗚”一大口,將何菁手裏的大半個燒餅咬成了一彎新月。

何菁聞著他身上的淡淡汗味大覺性感,還當他要來親自己,正等著呢,沒想到卻損失了燒餅,當即憤然推了他一把:“要吃自己進屋吃去,幹什麽搶我的!”

她一向都是如此,對自己“計劃內”的吃食非常摳門,你讓她給你買根雪糕吃,她會大大方方地答應,但要是她在吃著的雪糕被你咬了一口,她就會氣憤翻臉,這麽多年過去一點沒變。

邵良宸也很喜歡拿這種事逗她,前世今生都一樣。他嚼著一嘴燒餅吃吃而笑,擡手拿自己沾了泥土的手指給她的額頭上點了顆朱砂痣……嗯,鐵砂痣。

朱臺漣坐在內書房裏的交椅上,默讀著手上一張紙上的文字。

那不是一張普通的宣紙,而是一張一尺多寬、二尺餘長的厚紙,上面密密麻麻地以正楷書寫著墨字。

“近年以來,主幼國危,奸宦用事,舞弄國法,殘害忠良,蔽塞言路,無覆忌憚。致喪天下之心,幾亡神器之重。餘不得避,將率三軍,以誅黨惡,以順人心……劉瑾蠱惑朝廷,變亂祖法,摒棄忠良。收集兇狡,陰塞言路,括斂民財,籍沒公卿,封侯拜伯。數興大獄,羅織無辜。肆遣官校,挾持遠近。今特舉義兵,清除君側。凡我同心,並宜響應,傳布邊鎮……”

這是針對劉瑾的討逆檄文,早在幾個月以前,他便已著人擬好,只是一直尚未公之於眾。

朱臺漣垂著目光,思緒已然脫離了眼前的墨字,旁落到了別的事上。

“王長子,”當值的宦官忽然來到門口報道,“錢寧錢侍衛忽然上門,說有要事必須即刻向您稟報。”

“錢寧?”朱臺漣大感奇怪,他叮囑錢寧務須隨時守在二妹妹夫婦身邊,還安排了人手在驛館門房待命,為的就是無需他們過來也能替他們及時傳話,再說每天三頓飯還都有他的人親自送去,這會兒臨近黃昏,距離送晚飯的鐘點已經不遠,錢寧能有多急的事需要親自過來?

宦官道:“是,他還綁了一個人過來,說是要讓那人親口向您招供。”

真是越聽越奇怪,“叫他進來!”

片刻之後,錢寧走了進來,一進門便將揪在手裏的一個人往前一搡。那是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,衣著十分尋常,長相也並不出奇,朱臺漣卻很清晰看得出,這是個軍營裏當兵的。

那人雙手被從背後反綁,被錢寧這一搡,他前沖了兩步,“噗通”一聲跪跌在地上。

朱臺漣瞟了他一眼,向錢寧問:“這是何人?”

“何錦手下的親兵,”錢寧一臉淡漠,“我料著何錦他們或許會有異動,這兩日便一直留意著他們的動向,今日偶然被我聽見這人去向幾個同伴傳話。沒想到……”他冷笑了一聲,轉向那人道,“哎,你自己來將那套說辭向王長子供述一遍吧,事到如今,想要活命就乖乖聽話!”

那人身上還在瑟瑟發抖,看上去並不見有何傷痕,只嘴唇周邊有些擦抹過後殘餘的血跡。他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朱臺漣,一張開口,才叫朱臺漣看出,他竟然少了好幾顆牙齒,嘴裏仍在往外淌血,看樣子,是被錢寧施了一番刑罰。

“小人是……何將軍的親兵,”因少了牙齒,他說起話來聲音都有些含混,“何將軍交代我們,拿些銀子去收買那幾個專管給安巡撫物色女人的家丁,然後,然後……”

他似乎極度恐懼,畏畏縮縮地不敢說下去,朱臺漣卻已大體猜到了事情走向,面色嚴峻地站起身來,聲調沈冷地問:“然後怎樣!”

“然後,叫我們多加些人手,去包抄二小姐跟二儀賓的院子,等到何將軍先進去給了訊號,我們便一擁而上將二儀賓殺了,再將二小姐綁了,賣給安惟學那幾個家丁,謊稱是過路的商人之婦,特意獻給安巡撫消遣的。”

何錦是想借他的手殺安惟學,斷他後路,朱臺漣很輕易想得通這一點,可還是大感匪夷所思:“這計策怎可能行得通?安惟學再如何色膽包天,又怎敢碰我妹妹?”

“聽說……安巡撫收用買來的丫頭,向來都是叫人綁了手、堵了嘴送進門去……何將軍說實在不成,給二小姐灌下一碗迷藥,安惟學見了那般姿色的美人,必定等不及要下手,也就顧不得……顧不得……王長子,小人都是聽命行事,你可得饒小人一命!”

朱臺漣臉上已是陰雲密布,神色極是駭人,衣袖之下的手也不覺緊攥成拳,手背上青筋暴出。

錢寧略帶挑釁地道:“王長子您看出來了吧?對何錦那種人,光是安撫幾句不成呢。”

朱臺漣未嘗體察不出他的意思,錢寧有意激他與何錦等人徹底決裂,以絕後患,這件事裏怕是也有其蓄意運作之嫌。

冷冷望了他一眼,朱臺漣又朝那人問:“何錦叫你們幾時動手?”

那人越來越是抖得厲害,牙齒都在打戰,也愈發語無倫次:“何將軍沒……沒說具體何時動手……他只說,叫我們隨時候命,見機行事。”

“見機行事?”朱臺漣緩緩品味著這四個字,臉色愈發嚴峻,還站了起來,“那何錦有沒有對你們說,對錢寧此人該當如何處置?”

那人道:“小人聽何將軍說,錢寧是王長子的人,不宜……不宜一塊兒殺了。”

朱臺漣立刻高聲吩咐:“杜成,快叫人備馬,將韓毅他們有多少算多少,全都招來!”說話間已快步朝門外走去。

錢寧也隱隱體會出了他的意思,不禁心頭一陣發寒,忙跟出門來問道:“王長子,你是覺得……”

朱臺漣回頭冷冷望他一眼:“你光去留意何錦的動向,難道沒發覺,今日安惟學出外不在驛館,周昂他們也另有安排不在驛館,眼下你又跑來了這裏,還有比這會子更合適的動手時機麽?錢寧,你該不會就是有意為之的吧!”

這下錢寧就不是心頭發寒,而是渾身都發了冷,安惟學與其餘那些武將白天大多都會外出,原來何錦所謂的“見機行事”,就是為等他沒有守在跟前這個時機!

錢寧再不多說一字,直接快步朝大門方向沖去。

驛館與王長子府之間路途並不遠,過來時錢寧是揪著那人徒步來的,沒有騎馬,這會兒他也顧不得再去侍衛處領馬,直接朝大門飛奔而去。

他早已看明白,世上只有二小姐一人被王長子牽掛,無論是誰,只要膽敢將魔爪伸向二妹妹,敢去冒犯二妹妹,王長子都會主動與之翻臉。

昨晚故意在何錦丁廣面前透露二小姐對王長子的影響之大,料著那兩人定會打二小姐的主意,算計著今日暗中查探他們的動向,再擒來一個親兵審出口供,便能叫王長子親手收拾掉那兩個禍胎,既祛除了隱患,又能堅定王長子的決心,正是一箭雙雕。

可竟然沒想到,何錦就是在等他不在,他過來告狀的這個空檔,正是給了對方動手的時機。

如果從他抓了那個人避著外人審訊開始計算,他都已消失於何錦他們視線之外一個時辰了,這期間會發生多少事?

昨晚上……幹什麽沒去提醒那兩人一句呢!

錢寧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。

剛到了一道院裏,便聽見馬蹄聲響,朱臺漣已帶了韓毅等人各乘馬匹來到跟前。

“上馬!”朱臺漣親手將一匹馬的韁繩丟給他,冷冷瞥他一眼,“但願你這副心急模樣不是裝的!”

錢寧跑得氣喘籲籲,當即上了馬跟隨他們沖出大門,解釋道:“王長子明鑒,我可從沒想過要害他們!”

“那是因為現在害了他們,對你沒有好處!”朱臺漣有心多說些狠話,又還是忍住了。錢寧在這事裏肯定有著欲擒故縱的成分,可追根究底,還是他自己沒去費心管制何錦等人才是禍根所在,光是怪錢寧也沒道理。

一想到那親兵所供述的何錦計劃,朱臺漣便心急得火燒火燎。為何那天沒有聽從菁菁勸告,對何錦他們多家約束呢!

在何菁看來,邵良宸堅持要在後墻根開個洞純粹是多此一舉,就一直勸他放棄,邵良宸卻很堅持,即使用不上,只為圖個心安也要把這個洞開好。

他手裏工具只有一柄單刀,雖說鋼口還算不錯,用在這上面也很不趁手,挖土還好說,畢竟現今地面已經化凍,就是拆地基上的磚比較費勁,要摳好一陣才拆下一塊。好在這面後墻砌得比較粗糙,地基並不十分穩固,不然憑他只拿著一口刀,拆上一個月怕是連個貓洞也難拆得穿。

何菁勸他勸不聽,想幫忙他又不用,呆著也是無聊,下午就幹脆鉆到屋裏睡覺去了。

小院木門被叩響的時候,何菁還在睡著未醒。

邵良宸在房後忙得滿頭是汗,見到太陽都偏西了,正打算去歇一歇,忽然聽見前面傳來叩門聲。

現在還沒到飯點,他只當是錢寧上門,將單刀收進刀鞘想繞過前面去開門,剛要張開口應一聲“來了”,忽然就聽見墻外傳來了一點淅淅索索的聲音,聽起來像是有人走動間掛動了草木。

邵良宸頓時提起了精神,這面後墻之外就是一小片狹長的野地,根本沒有道路,誰到這兒來做什麽?

他順著剛開好的地洞朝外望了望,正好看見有一道陰影移動過去,顯見是有人在外走動。邵良宸飛快閃身去到墻角,攀上墻頭朝外一望,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——院外已然聚集了不少人,正各持兵刃貼到院墻跟前來。

現在天還大亮著,他怕驚動對方,就沒敢多看,縮身跳回到院內,疾步朝前面房門轉過來,沒想到才剛到了前院,就聽“吱”地一響,院門竟然開了。

何錦一身便裝從外走進,看見他便拱手笑道:“喲,二儀賓在啊,失禮失禮。我敲了一陣子門都沒見有人應聲,不想晃蕩了幾下門竟然自己開了,這就進來了。您這是……”說著低眼看了看邵良宸手裏提的單刀。

“哦,何將軍,抱歉得很,方才我在後面練刀,沒聽見敲門聲,失禮的是我才對。”邵良宸面上隨和如常,心卻提得老高。

院門顯然是被何錦撥開了門閂,外面那些人顯然是由他安排來的,這人想幹什麽?現在天都還大亮著,他敢公然對王長子的妹妹妹夫動手不成?

其實何錦未嘗沒想過等夜深人靜時再動手,不過白天有白天的好處,這座驛館是官驛,此刻所住的除了他們這幾個追隨朱臺漣的武將之外就只有安惟學,再無外人,何錦提前叫丁廣幫忙,尋個茬口將閑雜人等都調出了驛館,還連驛館內的管事也都安排人請了出去,正巧安惟學今日也出外去找本地地方官敲竹杠,錢寧也正好出了門,整座驛館裏除了何錦自己帶進來的人,幾乎就只剩下邵良宸和何菁兩個,此時動手,別說殺人了,就是燒起大火都不怕被外人體察去緣由,當然比夜間大夥都在驛館內睡覺時更為便利。

何錦不是個擅於搞陰謀使詭計的人,心思並不很細,被錢寧捉走了一個小兵,他只當是開小差了,並沒在意。

“不知何將軍忽然上門,所為何事?”邵良宸警惕著何錦,故意說話大聲著些,還轉過頭朝屋裏叫道:“菁菁,何將軍來了,快備些好茶!”

何錦笑呵呵道:“二儀賓可別客氣,我哪敢勞動二小姐備茶?我今日來是有些事要與邵良宸商量,不知是否方便進屋去說?”

“這個,方才二小姐還在午睡……”邵良宸當然不能讓他現在進屋,他進了屋,何菁還沒有準備,脫身的機會就又少了一重。

“怎麽了?”屋門一開,何菁現身於門口。早在何錦在外叩門那時她便被吵醒了,大略整理了一下衣著之後走出來,腦子還有些混沌,眼神也尚且迷離。

“是何將軍來了,說是有事要說。”邵良宸面上如常地微微含笑,口中卻忽然切換了語言,“他の者をかずに、こっそり逃げろ。”

聽他突然蹦出一句日語,何菁與何錦都是一怔。

邵良宸笑著問何錦:“何將軍可曾聽過日本國的番邦之語?”

何錦發著楞:“不曾聽過。”他上哪兒聽那個去?能聽得懂“日本國”三個字,明白那是個番邦名字,就不容易了。

“我在京城時倒是學過一些,日常還拿來與二小姐說著玩。”邵良宸很自然地解釋著,“叫您見笑,她剛晝寢起身,我總得叫她收拾收拾。”

未料他轉頭一看,何菁跟何錦一個模樣,望著他懵懵懂懂,不知所雲。邵良宸暗道一聲:糟了!

當年他的日語也只是輔修,學了個半瓶醋,她的日語還是他教的,最多算是四分之一瓶醋。這一世他根本沒接觸過古代日本人——正德皇帝怎可能容他去廣泛交友?二十年都沒機會接觸,早忘了個七零八落,邵良宸自己都不確定自己說出的這句話是否語法通順用詞準確,怎還能保證何菁聽得懂?

局勢緊迫,晚一分就多一分風險,邵良宸百般無奈之下,只好道:“some one out wantkill us. run away soon!”

這一句話說出去意義可就重大了,現今英吉利根本沒人來到東方,能在這裏說出英語的人非穿越者莫屬。憑著何菁的機敏,絕不可能再讓他有機會蒙混過關,聯系到之前的諸般細節,她怎麽也會知道他那個終極秘密了。

萬萬沒想到,那麽多次曾想說,那麽多次曾險些洩露,最終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戳破了窗戶紙。

與保證她的安全相比,其它一切都是次要,邵良宸望著何菁,心情極度覆雜,但最最擔憂的,還是她聽了這句話後情緒大波動之下,竟而耽誤了逃走,或是露出破綻被何錦發現。

何菁這一回是全聽懂了,先是吃了一驚,隨即立刻換為一臉赧然微笑,對何錦道:“真是,叫何將軍笑話了,我這睡起來臉都沒洗呢!”剛要轉去屋裏,她又回來對邵良宸道:“快請何將軍來廳裏坐吧,總不好叫人家在院裏站著。”

只消她有了準備,進去後撂下裏間的門簾,叫何錦去到堂屋就也不怕什麽,而且留何錦在院裏站著更容易引其生疑。邵良宸並不完全猜得透何錦的來意,總之對方不翻臉,他就也盡量配合,好多為何菁逃走爭取時間。

何錦不清楚他的身手如何,也不敢貿然發難,見他相邀,便隨他進了堂屋。

臨進去裏間之前,何菁又回頭望了邵良宸一眼。

兩人目光交匯,兩顆心都跳得前所未有地劇烈,其間除了為眼下這緊迫局勢的憂慮之外,自然也是有著那一重更深的緣故。

時間容不得多想多說,邵良宸一個勁使眼色催促她快走。何菁微微蹙了一下眉,露出一抹淒然神色,轉身進了次間,撂下了門簾。

邵良宸見此情景,竟忽感到鼻子一酸,心裏一陣劇烈的翻江倒海。

她知道了,果然一聽見那句話就想明白了,保守了這麽久的那個秘密,終於叫她體察了去,可臨到此時,他們卻沒機會多說一個字,他都沒機會探知她得知之後是何心情,更遑論為騙了她這麽久,稍作解釋。

他甚至都沒有機會告訴她,自己前世是為她而死。

她有沒有生氣,有沒有傷心,有沒有在考慮抹殺掉原來他們之間的一切溫情、離他而去,他全都無從探知,眼下能做的,只有送她走!

心裏充滿了各種對未來事態最悲觀的猜想,說不定等到他們都脫險後,她會因惱恨他一直在騙她,從此再不想見他,不想聽他的解釋,更糟的是,說不定她根本逃不出去,或是他自己逃不出去,等事情過去,他們便已是陰陽兩隔……誰知道還有沒有來世可指望!

邵良宸忍不住急急祈禱:滿天神佛保佑,這可別是我看她的最後一眼了,千萬別是!

不管因為什麽緣故,都千萬別是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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